12岁残障少女遭性侵案:检方以证据不足不起诉八旬老人

广东茂名信宜市12岁残障少女小文(化名)被性侵,且一年内两度被发现怀孕,此事去年被媒体报道后曾引起关注。2020年3月27日,茂名中法院对该案作出一审判决,以强奸罪分别判处被告人赖月龙、谢授应无期徒刑和有期徒刑十五年。

  本案中,一位八旬老人曾承认性侵过小文,但与胚胎DNA样本对比不相符合,警方对老人采取监视居住的措施。10月4日,小文的小姨邱梅(化名)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表示,信宜市检察院决定对该老人不起诉。

  据家属提供的《不起诉决定书》,今年9月30日,信宜市检察院作出该决定书。决定书显示,上述老人为刘某某,1937年8月出生,小学文化程度,无业人员,于2019年3月20日被警方刑拘,一周后变更强制措施为监视居住,于2020年9月25日变更强制措施为取保候审。

  据《不起诉决定书》,信宜市公安局移送审查起诉认定,2018年以来,刘某某曾多次抚摸小文隐私部位,约2018年11月的某天中午,刘某某在其家中床上,脱光衣服压在赤裸的小文身上,欲与小文发生性关系,未成功,但在作案过程中刘某某和小文已有生殖器官部位接触。经提取刘某某血液与小文被强奸致怀孕胚胎组织进行DNA对比鉴定,鉴定结果显示,刘某某血液所属个体与小文被强奸怀孕胚胎组织所属个体不符合亲生关系。

  信宜市检察院表示,经该院审查并退回补充侦查,仍然认为信宜市公安局认定的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现有证据无法证实刘某某与小文发生过性关系,本案符合不起诉条件,决定对刘某某不起诉。

  邱梅表示,刘某某住在隔壁村,离小文家只有数百米远。对于上述不起诉决定,是否要申诉,家属仍在考虑中。

  据澎湃新闻此前报道,12岁小文成长于广东茂名信宜市区北郊的一个特殊贫困家庭,她有二级智力残疾,她和爸爸、妈妈、哥哥一家四口均为残障人士,全家靠低保为生。

  2019年3月,家人发现小文遭性侵已怀孕9周,后带小文做了终止妊娠手术,并报警。警方提取胚胎DNA样本,并与村里多名疑似嫌疑人对比,未发现吻合者。同年10月,家人见小文身体“不太对劲”,再次带其检查发现,小文又怀孕超5周,家属再次报警。之后,小文再次做了人流手术,警方提取胚胎DNA样本。

  第二次案发后,当地警方并案处理,扩大排查范围,提取一些人员的DNA,和小文两次流产的胚胎作DNA比对。警方提取小文的两次胚胎DNA样本显示不是同一人,这意味着嫌疑人至少有两人。

  2019年11月21日,信宜市曾对外通报称,一名嫌疑人谢某某(男,54岁,信宜市东镇街道人)落网。澎湃新闻证实,谢某某的DNA与小文第二次流产的胚胎DNA吻合。此案的另一名嫌疑人赖月龙于2019年12月1日被警方刑拘。赖月龙于1972年8月出生,曾因盗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其DNA与小文第一次流产的胚胎DNA吻合。

  2020年3月27日,茂名中院审理认定,赖月龙性侵小文并致其怀孕,犯罪情节恶劣,社会影响极坏,赖月龙在确凿证据面前不得不认罪,且有前科劣迹,主观恶性很大,应依法从严惩处,故判处无期徒刑;而谢授应性侵小文并致其怀孕,依法应予从严惩处,鉴于谢授应归案后坦白交待其罪行,有悔罪表现,可酌情从轻处罚,故判处有期徒刑15年。

  另据小文的亲属介绍,小文第一次被发现怀孕后,警方曾控制一位八旬老人,该老人承认曾性侵过小文。因证据不足,警方对老人采取监视居住的措施。2019年11月,小文第二次被发现怀孕时,信宜市委宣传部相关负责人就此事回应澎湃新闻称,2019年3月,小文的家属第一次报警,警方抓了3名嫌疑人,其中包括一名82岁的老人,但是警方提取胚胎DNA样本对比,未发现吻合者。随后,将这几名嫌疑人释放。这名老人就是前述刘某某。

  邱梅表示,2019年11月,小文被政府送到茂名市福利院,目前仍在该福利院生活。今年至今,他们家属没有得到机会去福利院探望小文。案发后,在政府的协调下,一名同村开发商愿意提供帮助为小文一家盖新房。目前,由于家属和该开发商存在纠纷,新房建设处于停滞中,尚未完工。

  案件回顾:

  12岁智障少女遭性侵
三姨:嫌犯带她在树下发生关系

  父亲刘军、母亲邱菊、哥哥刘小全(化名)都患有不同程度的智力残疾。刘军和邱菊均为智力残疾三级,而小全因为“怕找不到媳妇”没有领取残疾证。受访亲友们表示,他们三人都做不了太复杂的工作。

  12岁残障少女遭性侵案:检方以证据不足不起诉八旬老人

  11月18日,小文和妈妈住的屋子。 新京报记者 李云蝶摄

  11月18日,广东西南边陲小城信宜市天气依然潮热。家住信宜东镇街道的“零五后”少女刘小文(化名),成了穷困家中唯一一个拥有笑容的人。

  与新京报记者聊天时,小文无法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她把带有本命年小猪图样的粉色拖鞋甩在一边,不安分地抠着袜子上的窟窿,右脚的后脚跟几乎整个露了出来;永远咧着嘴笑嘻嘻的脸上,带有一种稚气未脱的天真。

  即将迎来13岁生日的她,是今年两起性侵案的受害者。

  11月15日,信宜市政府新闻办发布公告,称“日前,信宜市一名智障少女遭性侵案,引发网民广泛关注……经查,受害人刘某某于今年3月份遭性侵并怀孕,公安机关接报后立即立案侦查。近日,刘某某又受侵犯被发现再次怀孕……”

  那天下午,小文拿到了残疾人证。她的残疾类型为“智力”,级别为“二级”。据公开信息,这一等级属于“重度”,意味着小文“与人交往能力差,生活方面很难达到自理……需要环境提供广泛的支持,大部分生活由他人照料。”

  小文是家里第三个拿到残疾人证的人。前两个,是她的父亲刘军(化名)和母亲邱菊(化名)。

  11月21日,信宜市公安局发布案情通报,称“2019年11月21日凌晨,经过茂名、信宜两级公安机关缜密侦查,谢某某性侵刘某某(信宜东镇街道12岁女孩,智力残疾二级)案告破,专案组民警抓获犯罪嫌疑人谢某某(男,54岁,信宜市东镇街道人)。经审讯,谢某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案件在进一步侦办中。”

  12岁残障少女遭性侵案:检方以证据不足不起诉八旬老人

  11月18日,小文拿到了她的残疾人证。新京报记者 李云蝶摄

  两度怀孕、两度流产

  今年国庆期间,小文在外地工作的大姨邱兰(化名)放假回家,接小文去自己家里玩儿。

  很快,邱兰发觉了不对劲儿,小文的胸部“发育得特别快,甚至超过了大人”。后来,她问自己的妹妹、小文的母亲邱菊,小文上次生理期是什么时候。邱菊说不清楚,支支吾吾地回答,“可能是两个星期,也可能是两个月。”

  邱兰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儿,之后半个多月,小文的月经始终没来。10月24日,邱菊终于带着小文去诊所验尿,结果出来,“两格”,怀孕了。

  第二天,又去做了B超。新京报记者获取的一份信宜市竹山社区卫生服务中心10月25日开具的超声影像图文报告单显示,“宫内早孕,单胎存活,约5+周。”

  拿到报告后,小文的四姨邱梅(化名)往回推算,受孕时间应该是在9月中下旬。邱梅告诉新京报记者,她细问过邱菊,那段时间,小文一直都被家人锁在屋里。只有9月23日傍晚6点多,一辆垃圾车经过门口,小文吵着要倒垃圾就跑出去了,直到夜里11时后才回家。

  这是邱梅唯一能想起来的可能发生“祸事”的时间,那天晚上,找不到小文的邱菊曾经给她打过电话询问。

  11月16日,家人带着小文去信宜市中医院做了刮宫流产。三姨邱雪记得,小文不敢进手术室,一直重复着“好怕”。她给小文买了娃哈哈和一些零食作为安慰。

  12岁残障少女遭性侵案:检方以证据不足不起诉八旬老人

  11月18日,小文穿着本命年的“小猪”拖鞋,袜子的破洞把右后脚跟几乎整个露了出来。新京报记者 李云蝶摄

  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小文可怜兮兮地看着母亲邱菊,让母亲“亲亲她抱抱她”,还央着邱梅抓牢她的手。

  就在8个月前,同样的痛苦,小文刚刚经历过一遭。

  今年3月份,听邱菊提起小文两个月没来月经,邱梅专程去了一趟小文家。她试探着问小文,“有人碰过你下面吗?”小文只是傻傻地回应“是的”,当时邱梅就怀疑小文被人侵犯过。

  3月18日,她们带着小文去做了检查,信宜市朱砂镇安莪卫生院当日出具的“彩超医学影像报告单”显示,“超声所见,子宫体积增大,形态饱满,宫腔可见胎儿雏形”,诊断意见显示,“约10W”。

  报案后,邱梅带小文去信宜市中医院做流产,考虑到小文年纪小、子宫壁薄,医生建议做药物流产。邱梅回忆当时的情形,“19号给药,到20号(胎儿)还是出不来,小文一直在撕心裂肺地喊,‘很痛啊’!”直到第三天,小文实在疼得受不了,还是打了麻药做了刮宫流产。

  这一次,流产完毕回家后,小文在家里“坐月子”。

  邱梅告诉新京报记者,小文多数时候躺着睡觉,睡醒了就在院子里闲逛。她还不明白怀孕、流产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在家呆着很无聊。无事可做时,她就用母亲的手机给几个阿姨、叔叔轮番打电话,甚至在自家院子里的土堆上栽满了葱。

  模糊的嫌疑犯

  3月18日,在朱砂镇安莪卫生院检查后,邱梅带着邱菊和小文直奔信宜市公安局竹山派出所报案。

  邱梅记得,在派出所,警察一步步引导小文回忆,“还记得谁碰过你吗?是怎么样碰的?他的样子是怎么样的?大概年龄知道吗?他身上有什么特征?”

  从下午两点一直到晚上六点,小文整整录了四个小时口供,她不时“断片儿”,整个过程十分艰难。在一旁的邱梅感觉“彻底混乱了”,“一会儿说有5个人,一下子又说有6个人”,其中有一个老头儿,有一个断手的,还有一个年轻的,有时候是把她拖到车上,有时候是去学校路上的小巷里,有时候是在学校厕所。而在此之前,小文的所有家人从未听她谈起过这些遭遇。

  3月份报案后,家属未得到与案情进展有关的信息。11月16日,信宜市公安局在“警情通报”中称,2019年3月18日,“我局竹山派出所接报刘某某被性侵怀孕一案,立即组织刑侦、派出所民警开展调查,于3月19日立刑事案件,办案民警做了大量的调查取证工作,但因当事人表达能力限制等原因破案线索较少,该案在持续侦查中。”

  直到11月第二次怀孕报案后,邱雪才在刑警队打听到了消息,当初根据小文口供里的线索,警方曾锁定一位叫刘某全的八十多岁的老人,但后来检测DNA与小文腹中胎儿不符,而其余嫌疑人是谁,家属至今不知。

  11月19日,新京报记者在刘某全家中见到了他本人,他穿着一条破了洞的裤子,住在一间只有一层的土坯房里。刘某全今年80多岁,一直没结过婚,每个月靠低保生活。

  刘某全矢口否认曾经与小文发生过关系,但他承认,小文曾来自己家里吃过饭,“经常会拿我的钱”。刘某全表示,自己被警方抽血并调查,后来因DNA不符被放出来后,“她就再也不敢来了。”

  10月24日,小文二度怀孕报警后,警察带着小文去指认现场。小文将邱雪和警察带到了离家直线距离只有300多米的一棵香蕉树下。据邱雪回忆,“小文说那个男人高高瘦瘦、有刘海,很喜欢喝酒。9月份的时候,他先开小车带小文去吃了顿大餐,还给她买了泡面和面包,后来就把她带回树下发生了关系,而且前后间隔开有两三次。”

  邱雪记得,小文当时说,那个男人送她回家时,给了她100块钱让她买零食吃,她很开心。结果到了第二天,那个人又跑到小文家把100元骗了回去,说去帮她买零食。小文被锁在房间出不去,就把钱给他了,但那人也没有送零食来。

  邱雪曾问小文,他对你做那种事情你开心吗?小文答,不开心。邱雪问,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去?小文有些不好意思,他给我买面包、零食。邱雪又问,他是你的什么人?小文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朋友……

  12岁残障少女遭性侵案:检方以证据不足不起诉八旬老人

  11月18日,小文的三姨邱雪在小文二度怀孕后指认的香蕉树下。新京报记者 李云蝶摄

  新京报记者了解到,小文二次怀孕被媒体报道后,当地警方连夜调查,将全村男性都抽血提取DNA。

  信宜市公安局11月21日发布的案情通报中称,专案组民警抓获犯罪嫌疑人谢某某(男,54岁,信宜市东镇街道人)。经审讯,谢某某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11月22日下午,几位住在东镇街道的居民告诉新京报记者,谢某某就住在小文家斜对面的巷子里,是个“跛脚佬”(当地方言:瘸子),身材样貌符合小文描述的“高高瘦瘦有刘海”。

  平日里,谢某某的儿子外出打工,谢某某和86岁的老母亲、三岁的孙子三人在家,谢某某的妻子早在儿子三岁的时候就跑了,谢某某的儿媳也在去年离家出走。今年三月份之前,他白天骑车去竹器厂工作,晚上回家,一个月赚900元,后来退休在家。

  新京报记者注意到,因为谢某某家就在小文家斜对面,从谢某某家的三楼,可以清晰地俯瞰小文家的院子。

  备受欺凌的家庭

  信宜是广东省茂名市代管的一个县级市,与广西交界。363、381乡道就在小文家门前,每天,疾驰的大货车从乡道上驶过,不少外地人来此做生意。村里人基本都盖起了四五层高的小楼,小文家的单层砖房显得格外不起眼。

  12岁残障少女遭性侵案:检方以证据不足不起诉八旬老人

  11月18日,坐落在一群四五层高的自建房中,小文家的单层砖房显得格外单薄。 新京报记者 李云蝶摄

  这栋房子建于上世纪90年代,包括一间两室的砖房和三间矮房,是小文的爷爷在世时盖起来的。新京报记者注意到,砖房仅有两间卧室,房屋的内外墙体都没有粉刷过,屋顶已经因年久失修而漏雨。厨房的一侧挨着由两块木板搭成的土厕所,门口的冲凉房里没有淋浴喷头,需要先在厨房烧水再搬过去洗澡。平日里,院子的铁皮大门紧锁着,防止小文趁家人不注意跑出去。

  小文是家中年龄最小的成员。2006年出生的她和妈妈一样有一头自来卷,身材微胖,肤色偏黑,看起来比同龄人发育成熟。几位受访居民称,“小文的衣服经常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路上见到你就会拦住要钱买零食,如果不买就会一直缠着跟你讲话。”

  父亲刘军、母亲邱菊、哥哥刘小全(化名)都患有不同程度的智力残疾。刘军和邱菊均为智力残疾三级,而小全因为“怕找不到媳妇”没有领取残疾证。受访亲友们表示,他们三人都做不了太复杂的工作。

  平时里,刘军帮人搬运货物,有活干的时候,他吃完早饭就出门,晚上十点多才回来,一天能赚80块钱。邱菊在家里的10平米菜地上种了番薯、白菜、空心菜和油麦菜,靠着卖菜,一天最多能有四五十元的收益。小全则找了份安装广告牌的工作,工友说,老板心好照顾他,每个月给他2000块钱。平时,刘军和邱菊每人每月会领取220元的残疾生活补助。靠着并不稳定的收入,他们勉力维持着全家的生计。

  12岁残障少女遭性侵案:检方以证据不足不起诉八旬老人

  11月21日,小文哥哥小全帮妈妈扛着番薯回家。新京报记者 李云蝶摄

  在小文的三姨邱雪看来,小文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因为爷爷能干,卖菜挣钱,这家人过得还算不错,“不用我姐姐干活,很疼我姐姐。”
那段时间,邱菊能写自己的名字,还可以做算数,“除了反应比正常人慢一点,其他都没问题”。

  2009年,小文的爷爷去世了。当时,小文刚刚两岁半。

  雪上加霜的是,就在爷爷去世不久后,有一天,小文在家门口玩时,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摩托撞飞了出去,“脑袋磕到石头上,缝了四十多针,脑内有淤血。”从那之后,邱雪发现,“小文哭的表情有些不正常”,她认为,那场车祸对小文的智力和全家人的精神状态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二姐的压力突然很大,整天不爱说话,家庭已经崩溃了。”

  没有爷爷保护的智障家庭,处境每况愈下。

  11月21日,新京报记者看到,邱菊种的番薯地被淹了水,邱菊正弯着腰用锄头把番薯一颗一颗从地里挖出来,个别的番薯因为浸了水已经腐烂。

  邱菊用粗糙的手指抚去番薯上湿漉漉的黑泥,低声说,“地里被人放水是常有的事”。邱梅告诉新京报记者,“有时候姐姐地里的菜被邻居偷了,有时刚刚把发了芽的土豆块埋进地里,第二天就被人翻了出来,还有人故意用除草剂杀死她的菜,她也不与人争吵,只是给姐妹打电话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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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8日,小文的父亲刘军和母亲邱菊在家里忙碌。新京报记者 李云蝶摄

  小文两次出事报警,又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新的欺凌。邱菊告诉新京报记者,今年4月的一天,自己干活时烫伤手部去了医院,留小文一个人在家,曾被小文指认的“断手的人”的父母翻墙进了院子,对小文又踢又骂。邱菊回到家时,小文痛得在地上直打滚儿。

  最近几天,谢某某被警察抓走后,小文一家也不太敢出门,邱菊提到谢某某都放低了声音,“他们家人对我们有意见,总是找我们的麻烦,很害怕”。

  11月19日,因为前天夜里警察凌晨抽血,居民把愤怒转移到了小文家里。早上九点钟,小文家的大门被十几个居民围攻了。邱雪回忆,“有人骂二姐是傻子,有人骂我是泼妇,有一个穿红色衣服的拿了块石头想砸烂我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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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18日,小文被关在家里时,经常透过屋子向窗外看。新京报记者 李云蝶摄

  “那里有鸽子和鸡,吃得特别好”

  3月份出事前,小文在信宜市第十一小学(下称“十一小”)六一班读书。

  在此次事件发生之前,小文的亲属从未考虑过让小文就读残障儿童学校,邱梅称,“之前没听说过残障学校,也并不了解,小文家的经济条件也承担不起多余的费用。”

  11月18日,在十一小,几位小文的同学告诉新京报记者,“她有点傻,经常去男厕所”,
“在学校从来没人跟她玩儿”,“成绩全部零分,老师从来不理她的”。

  对于小文在学校的表现,刘军和邱菊几乎一无所知。他们不清楚小文的成绩如何,也从来没有去开过家长会。邱梅说,“家里人不懂,只觉得小文只要念书,老师慢慢教她,她的智力就会有改善,能够慢慢恢复正常。”

  3月份小文第一次怀孕后,家人不再让小文去上学,据小文的父母和亲戚回忆,学校从来没有主动过问过小文的学业状况。

  11月22日,新京报记者拨打小文在十一小读书时班主任的手机,当听到记者问“您是刘某某的老师吗?”班主任直接挂断了电话。

  19日下午5点,十一小的学生们放学。两个小时后,小文坐上了去往茂名的车,前往一百公里外的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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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0日,茂名市社会福利院门口。新京报记者 李云蝶摄

  据媒体报道,广东茂名信宜市政府新闻办表示,近期,茂名市妇联和信宜市妇联、民政局、教育局等有关部门,先后派员上门慰问受害人及其家属,送上慰问金,并协助受害人进行人流手术、争取广东省残疾人公益基金会资助、申请特殊救助金、进行心理辅导等。

  相关负责人称,11月19日晚,受害女孩刘某某已进入茂名市福利院生活学习,“该院医生团队将在24小时内为刘某某完成基本体检,并安排一名护理员对她进行24小时单独陪护,安抚她的情绪,直至她适应福利院的集体生活。”

  这是小文出生以来去过最远的地方,在那里,她得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一张小床、两个娃娃、三套衣服、两双鞋和一些袜子。除了常规课程,福利院为她准备了个别化训练、心理辅导、沙盘游戏以及手工和刺绣课程。她将在福利院度过18岁前最后三分之一的时光。

  20日一早,去看小文的路上,邱菊晕车了,她有些担心,“离家这么远,每次都晕车的话,以后可怎么来看小文?”有人安慰她,以后多坐车习惯就好了。

  那天白天,在福利院,邱菊和刘军第一次参加了小文的“家长会”——会上有她和福利院的老师、妇联和村委会的干部,拿到了一大摞入学材料。邱菊不知道按了多少手印,不知道材料上写了什么,只是用两个手掌比划了十厘米的高度,“小文要在那儿读书,就要家长签字。”

  怕打扰小文第一天上课的情绪,一直等到晚上五点小文放学,邱菊和刘军才见上小文一面。看到很多人过来拍照,小文显得有点紧张,反而邱菊开心得像是个刚入学的学生,“小文上了电脑课”,“教室里贴了很多画,老师领我们去参观,画好漂亮。”

  在福利院,邱菊得知一个月才能来探望一次小文、且仅有他们夫妻二人才能探望小文后,感到有些难过。小文局促地说,“不认识的人好多,跟家里不一样。”邱菊很想安慰女儿,却笨拙得不知如何开口。回来后,她讷讷地跟新京报记者说,“我这两天很想小文。”

  但是,当有媒体问她同不同意小文住福利院,她还是会咧着嘴笑,“同意同意”,“他们替小文剪了头发,那里有鸽子和鸡,吃得特别好。”

天钧丨今日时事新闻–12岁残障少女遭性侵案:检方以证据不足不起诉八旬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