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一不可”的拉锯:让步?离间?林郑撤回《送中》的盘算

“全世界的猪肉出口,都不一定能补上中国的缺口”(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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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争者已经负上沉重的代价,我们死去的朋友,会不会接受这个『撤回』呢?」香港的反送中争议,在连续3个月的社会冲突后,4日晚间迎来了关键转折点——在连日释出「心痛」风声后,香港特首林郑月娥周三宣布「四项和解行动」,将正式从立法会「撤回」争议的《送中条例》修订草案。消息传出,国际媒体纷纷以「终于回应诉求」为报导标题。但示威者们与本地专家多认为,林郑撤案的时机来得太慢,香港抗争至今的关键冲突点,早已变成了对警方激烈镇压与大规模逮捕的怨怼之争;但林郑的让步发言,仍对「警察暴力问题」避重就轻,在「五大诉求」仍缺四项下,短期之内很难平抚社会。

在8月31日太子冲突之后,香港街头的警民冲突与强力镇压依旧紧张,但港府方面却不断释出「软化风声」,像是9月2日《路透社》独家取得的闭门演讲录音,就记录了林郑泫然欲泣,直称自己:「如果可以,也想深深道歉…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辞职。」

「真心话录音」曝光后,林郑月娥虽然公开谴责爆料者洩露私下谈话不道德,但该卷来源不明的录音带,却也一定程度地软化了林郑「顽固死板、不知变通」的媒体形象。接着在9月4日下午——也就是《路透社》刊出录音的48小时内——港府再又释出风声,称林郑已经取得北京的同意,准备丢出「一项重大让步」。

香港各大传媒皆表示,林郑周三一早就急令召集,要政府高官与众建制派代表们于同日下午4点前来礼宾府(特首官邸),欲向众人提前说明「北京已同意港府『撤回』修例草案」。随后,林郑月娥也透过预录的声明影片,于4日晚间6点向全港发布「四项行动」。
声明开头,林郑月娥先是重申了一次对于「街头暴力」的谴责。其基本的发言调性,与过往的操作并无二致:

「各位香港市民:逃犯条例修订所引起的示威和冲突,已持续两个多月。对很多香港人来说,我们这个城市变得很陌生——一次又一次的暴力事件,造成许多市民、警察和记者受伤;一向安全、有效率的机场和港铁,被人恶意破坏,造成溷乱;道路和隧道突然会被堵塞;旅客担心香港还是否安全,不愿来港旅游和经商;家人、朋友之间因不同见解而反目,持不同意见的人在街上、在学校、在网上遭受欺凌,甚至互相攻击…」

「…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令每一个香港人都感到震惊和伤心,亦令大家对香港感到焦虑和痛心。大家都很焦急,希望可以尽快走出目前的困局。」接着,林郑月娥开始回应示威者的「五大诉求」(撤回送中修例、设立独立调查委员会、撤回暴动定性、落实特首与立法会的「真普选」),但除了各自驳回的基本态度外,发言并无突破性资讯。

「这五点回应是平衡了不同因素而提出…我知道….我们的回应未足以平息社会上许多人的怨气,但不断升级的暴力,持续冲击社会秩序,又能否解决目前的困局呢?请大家想一想,我们是否应该透过对话,为香港寻找出路?」

铺陈完毕后,林郑话锋一转,随即公布了和解冲突的「四项行动」,包括:(一)港府正式撤回送中修例草案;(二)邀请国际警政专家团队加入「独立监察警方处理投诉委员会」(监警会);(三)以林郑为首的港府高官社区下乡访查民意;(四)邀请社会领袖、专家学者,针对香港社会政治经济问题开设对话论坛。

四项行动中,只有「撤回修例」一条回应了示威者的五大诉求;「下乡沟通」与「对话平台」的对策,基本无关紧要;监警会委员的外部扩编,也强调「只会针对『制度调整』作出建议,不会对个别警员、个案提出针对性检讨」,与示威群众要求的「警方暴力独立调查委员会」并不相同。因此儘管撤案消息让各界颇为振奋,但各种不安与质疑却极快地反噬而来。

「房子现在都起火了,你现在却要研究起火原因?」香港中文大学政治与行政学系副教授马岳,向《明报》表示:从当初的「暂缓修例」到如今的「确认撤回」,香港特区政府整整浪费了2个月的时间,但过程中警民冲突的各种火上加油,早已把社会裂痕的焦点,从「反送中」转移到「反警察暴力」的尖口上——如今撤回修例已太迟,政府也无回应警暴的焦点,只做一些无关痛痒的示好,根本无法有效平抚社会对立。

马岳强调,在反送中争议裡,林郑月娥与特区政府处裡社会不安的强硬手段,已让港府麻木不仁的形象深入人心,「考量到过去数个月政府对待民意的姿态,没有人会相信他们是真心走入民间倾听意见的!」

香港《HK01》与《明报》皆报导,林郑月娥打算「撤例」的意图,其实早在8月30日就已取得北京的同意。港府判断,当时街头的示威强度与规模,皆已出现了士气疲态;再加上警察暴力的规模不断上升,原本同情示威行动的商界、温和市民团体,也慢慢开始畏缩鬆动——假若此时港府撤回送中修例等于「釜底抽薪」,或许有机会分散民间反港府的压力、并给有退场之心的示威派系「退场台阶」。

这种「釜底抽薪」的策略,很快地在香港社会上,引发建制派与民主派的不同解读——建制派立场认为,港府已尽到最大诚意来解决社会争议,在「原始抗争命题」(反送中)已不存在的状态下,社会的紧张现势或有机会得到缓解;但民主派立场则认为,林郑的撤例来得「太慢」、和解对策的妥协空间又「太少」,其死咬《送中条例》却拒绝回应警察暴力,这与当前的街头咆哮根本是鸡同鸭讲、仅是避重就轻。

除此之外,部分示威舆论也担心:林郑月娥的撤例宣告只是「以退为进」,真正的目的是要离间「和理非」(和平理性非暴力)与「武勇派」、年轻示威者与其年长家人…等不同路线者,皆此铺平口实、好随时动用《紧急法》全面镇压。

「港府是拨接上网?使用IE看新闻吗?」在林郑发言过后,以香港连登讨论区(LIHKG)会员代表为主的「民间记者会」也发出声明,要求港府不要在用缓兵之计逃避人民的要求,「我们不能退缩,一定要继续要求政府答应五大诉求。」

「直到今天,有 1,183 个手足被捕,当中 71 个手足被控暴动罪;最少 8
个手足轻生。」民间记者会的出席代表表示:「抗争者已经负上沉重的代价…我们死去的朋友,会不会接受这个『撤回』呢?」

在宣布撤回修例后,林郑月娥也于9月5日上午召开简单记者会,并强调「北京的中央政府对与港府决定表达理解与尊重」。之后她也随即搭上飞机,前往广西南宁参加地区长官联合会议,预计6日晚间才会返港。

但直到9月4日晚间为止,香港各区街头仍有愤怒的民众上街示威,要求港警负责交代「暴力镇压行为」。各种冲突未见歇息之势,主流港人是否接受林郑月娥的「四大行动」?还是要继续「五大诉求缺一不可」的持久战?周末的香港街头,或许才是判断民意态度的真实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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