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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人在异乡:躲避居委会大妈,担心被强制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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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驾校教练遭多名女学员指控性侵 被勒令关闭

法国《华人街》消息:位于法国埃松省(Essonne)隆瑞莫(Lonjumeau)的一家名为Auto-école 137的驾校老板遭到女学员们的四次指控,称其利用工作之便,性侵女性,但有些受害者却敢怒不敢言。目前该驾校已被关闭,老板被司法控制,将于3月25日接受…

当下,疫情已经进入到以社区为单位的防疫关键期,而当异常变为日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亦面临重构。湖北和武汉,原本是令他们骄傲的标签,现在却成了被恐慌、被排挤的原罪。


1


“我很愧疚,因为男友是武汉的”


宋婉 23岁 研究生在读 内蒙古赤峰人

昨天是情人节,也是我被隔离的第21天。

我男朋友是湖北人,在武汉读书,我家在内蒙古赤峰市。平时我在北京读书和他的距离大概是1300公里,而当我回家这段路就变成了2000公里。就在过年前,他跨越了这2000公里来看我,在我家里待了10几天。

他走的时候疫情已经开始肆虐。我最早知晓疫情的消息是在1月10号左右,当时还想去武汉看他,顺便一道逛逛我们相遇的校园。但是那时已经有一些报道出来,我记得当时新闻上的措辞还是“不明原因肺炎”,隐约也听到了一些武汉市内不断有人感染的消息,男朋友开始劝我别来了,年前他来我家里,我们再见面。

我敢让他跨越2000公里来见我,也是对疫情扩散范围的信心。隔着这么远,内蒙古肯定比武汉安全。但是到1月20日,一切都改变了,武汉周边,甚至其他省份也都有确诊病例,我开始慌了。当时男朋友还在我家,他买了22号从北京到武汉的高铁票,疫情愈加严重,我就不太敢让他回武汉了。

湖北人在异乡:躲避居委会大妈,担心被强制隔离

当时我有心留他在家里过年,不过后来抢到了直达他老家的高铁票,不用路过武汉,没有那么担心,也就放他回去了。还好让他走了,1月27日,内蒙古出现确诊病例,所有的防控措施瞬间升级,我这才意识到我将会面对什么。

也就是在这一天,村委会的人来到我家,他带来了口罩、体温计、消毒片,还有一张写着“我家曾有来自武汉的人来访,暂时谢绝来访”的横幅。所有物资被直接放在大门口,要求我们必须把横幅挂在门上。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送什么东西,也都是有人直接放在大门口,好像我家真的有人被感染了一样。村里口罩不足,一次性口罩消耗殆尽之后,还有人送来几个布制的口罩。我查了一些资料,上面说这种口罩根本对病毒没用,可是又没办法,聊胜于无吧。

事实上,不仅仅是我家,和我们接触过的亲朋好友也都有或多或少的影响。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内心强大,我可能都要崩溃了。

从隔离开始,我就要提供各种信息,包括男朋友从武汉过来的交通路线、行动轨迹,甚至乘坐过的出租车司机的电话、我和他在街上购物的轨迹,我们俩的姓名、电话、身份证号,所有我们接触过的人的姓名、电话、性别、年龄、身份证号通通都要上报。

很多信息作为个人隐私很难拿到,但是这些都是必须提供的信息,我那几天几乎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村群里通报我们一家人的时候,我很愧疚。村子很小,常住人口大概也就100多人,公交车一天一趟。在这样封闭的熟人社会里,我怕乡亲们怪我,都是因为我,才导致全村人人心惶惶,我还特意在村子的群里做了解释。

隔离期间,每天需要汇报包括周围亲戚在内的一家人的两次体温,有时候还必须要发图片,以证明我们是真的测量过。我还在读研究生,本想趁着这些闲暇时间看看文献,却每天被这种琐碎繁杂的事弄得焦头烂额,不得安宁。

我以为男朋友过了潜伏期,确定他本人一切正常,我们就不用隔离了。为了早日解除隔离状态,我甚至把男朋友老家村支书的联系方式给我们这边的负责人了,可是隔离的事实并没有改变。

男朋友来我家的时候带来了一些自家做的腊肉,当时没有吃完。在隔离期间,家里吃饭的时候大家还在开玩笑,“千万别说这是从湖北带过来的,要不就被收走了。”

这种生活与我而言更多的是理解大于无奈吧。最近在新闻上看到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消息,肺炎患者故意逃跑致多人感染,从武汉回家的人受歧视,这种事情可能个别存在,但是也只是个别。大部分人还是相信这世界是美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也不应因此重构。

武汉是我一切梦想开始的地方,我爱这座城市。读本科时在那里待了四年时间,带给我的影响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在那里,我认识了很多对我影响至深的老师,以及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还有我的男朋友。离开之后,我甚至把回武汉定居写在了我的人生计划中。

当疫情让人与人之间出现隔阂的时候,我觉得还是可以设身处地的考虑一下,大家都是为了更多人的安全,才会做出一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等到疫情过去,春暖花开,一切还会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武汉很美,当疫情过去,我还想回去看看,和他一起再逛逛这座城市。


2


“家里为什么那么多湖北人?”


孟宇 国企员工 36岁 湖北孝感人

别人可能觉得没什么隔阂,可我不这么认为。这场疫情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共卫生事件,现在却真的让一部分人与一部分人走向了对立撕裂的局面。

我来华北某市十几年了,我和妻子都是湖北人,家里的父母也和我一起住,再加上孩子,一户口本五个湖北人。也不会经常回湖北去,一来一回将近三千公里路,劳心费力。

1月20日,疫情开始逐渐升级,市里的管控也在逐步加强。从那天开始,派出所、居委会、物业,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所有机构轮番给我打电话,内容无非就是,你家里为什么这么多湖北人?上次回湖北什么时候?最近打算回去过年吗?

一遍又一遍,把人类的复读机本质暴露得彻彻底底。一开始我还能保持淡定,可他们没几次就把我惹火了。我跟他们说,你们能录个音吗?人家说不能,还接着问。连隔壁小区的居委会都给我打过电话,问得也是这些问题,他们管得着吗?

最过分的是有一天,来了几个穿制服的,敲开我们家门,二话不说一个人拍照,一个查证、查户口本,还有录音的,分工还挺明确的。他们是为什么来的呢?因为年前,我爸爸原本有回湖北的打算,买了一张回去的火车票,后来疫情爆发就把这票给退了。

他们说,通过大数据系统查到了我们买过这样一张票,怕带回来传染源就来问问。那我就生气了,你们能查出来我们买票,你们查不出来我们退票吗?

还有可笑的呢,我们家小区里面住了一群老头老太太,有一天我听他们聊天说,某某某号楼有一个人因为邻居举报被拖走了,强行隔离,还说人家不自觉,还得邻居举报才能去隔离。

过了几天物业出了正式的通报,那个人很多天以前去武汉出过差,就待了一天,回来之后因为疫情自己也在家自我隔离了24天。潜伏期过了之后,他还是被邻居举报了。社区的人上门的态度也不是很好,说得振振有词,大概意思就是虽然他已经隔离满24天了,但我们还是不放心,你得跟我走,再隔离几天。

这已经不是谈鄂色变了,但凡和湖北沾一点边的人或事就已经没有余地了,大有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人的意思。

不久前,市里升级了防控措施,各个小区开始办出入证了。我拿着身份证去办证,负责这事儿的那个居委会大妈一看见我湖北的身份证号直接炸毛,站起来就开始嚷嚷,“他是湖北人,他从湖北来的”,就跟看见恐怖分子那种表情和语气一样。

我问她,我湖北人怎么了?我在这边待十几年了,没办成本地户口还有错了吗?大家在那吵,把旁边的民警招来了,民警劝了大妈一会儿,把她的情绪稳定了,这才给我办证。但她那态度还是那样,办完证也没交到我手里,就把证往那一扔让我自己拿,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

就这么一场原本普普通通的公共卫生事件,楞是被他们处理成了人道主义上的黑色幽默。如果下次再有类似的事儿爆发,不是在湖北,而是在的什么地方呢?那是不是最后要把全国人民轮着伤害一遍呢?

原本我们已经来十几年了,在这工作、生活,还把孩子也生在这了,这么一个黑天鹅事件爆发了,我们让我们觉得,我们只是一个精神市民。事件演变到今天的情况,传染源还仅仅局限于湖北吗?把全部的湖北人控制住,事态真的能得到遏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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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武汉晚报微博


3


“幸亏居委会大妈没查身份证”


王萌 互联网从业者 26岁 湖北武汉人

说个可怕的事儿吧,我的身份证号是420开头的,家在汉口,离疫情爆发的华南海鲜市场就20分钟车程。

初五的时候,居委会的一个大妈来我家敲门,问我家里住了几个人,都从哪里来,有没有离开北京。我已经准备开门了,大妈说,闺女别开门了,小姑娘自己在家注意安全,我问完了,马上就走。也幸亏她没开门查我身份证,要不就这些信息放一块,她得吓出个好歹来。

从疫情爆发到现在,我就遭遇过这么一次盘问。朋友们说得那种被多方盘查,天天接电话的情况我根本就没遭遇过。这让我成了一只漏网之鱼,暗戳戳地有些小庆幸。

要说困难吧,还是买饮用水的时候。疫情爆发之后,小区实施封闭式管理,买东西啥的也不是很方便,需要自己去取,饮用水的购买太艰难了,女生根本扛不动,只能用自行车慢慢往家推,一点点挪到五楼,太难了,没有力气,所以还是得找个男朋友,可以帮忙扛水。

口罩也真的太难买了,家里仅存的一袋十个装的白色口罩还是去日本的时候在药妆店凑单买的。后来同事有在美国的朋友,从美国买了两盒N95的口罩,但是现在也担心,复工之后去上班,戴N95会不会被人举报,北京不是出台啥规定,要把N95尽量留给医院吗?如果现在有普通口罩给我,我愿意换,把我的这20个N95的给医生用。

我爸爸春节还在值班,我妈妈大概是正月十五之后去上班的,其实对于武汉市很多普通的居民,他们还是在努力让这个城市恢复正常的。武汉还有好多像我的爸爸妈妈一样,努力生活的普通人,希望疫情快点过去,大家可以自在生活。

我从美国代购到了口罩之后就没去过药店了,也很少出门,出门都是戴帽子,戴手套,戴口罩,能不跟人说话就不跟人说话,毕竟病毒会通过飞沫传播,跟人说话还是挺高危的。

从除夕到现在,十几天时间里,也就出门三四次吧,没人知道我是湖北人,也没受到什么特别对待。我这条漏网之鱼游得还算是爽利。

我在北京待了6年,还是挺喜欢这个城市的。来北京之前,我特别喜欢听大张伟说话,后来来了北京,发现只要是北京人都这么说话,嘎嘣利落。我遇到的老北京人都挺好的,仗义,局气,这次疫情北京表现得也挺好的。居委会上门拜访,楼道里每天都有人消毒,毕竟是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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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武汉晚报微博

疫情之后,我觉得很多人可能都会有一个感受,买房子还是得京沪,你买的不是房子,是那个位置,是配套的社会公共服务,是遇到天灾人祸之后,社会公共卫生系统能不能有序展开防护,建立防火墙。

对于疫情过后人与人之间是否会有隔阂,我倒是很放心。人们的记忆只有两三天,我们这个民族之所以能够消解各种苦难,就是因为记性非常差。不要担心,一切都会被忘记的。


4


“从始至终,没人对我另眼相看”


周慈 24岁 研究生在读 湖北武汉人

我已经不能算是简单的漏网之鱼了。1月23日,武汉封城前夕,我和先生,还有家里的一位姐姐一起开车去了长沙,再从长沙坐飞机回到北京。中间在出武汉的高速和长沙机场量了体温,都没问题。

倒也不是想逃离武汉。姐姐家在广州,家里有个小孩子,如果自己困在武汉就没法接孩子了。当时火车和飞机都买不到票了,她又没有驾照,我和先生家里有两只猫,如果回不去可能也会有些麻烦,所以我们就搭班一起离开了武汉。

为了减少对别人的影响,我们全程都带着口罩,也没有接触其他人。坐长沙飞北京的航班还专门买的空间大的公务舱回的北京。取行李时也都自觉远离人群。落地后直接打车回家,就再也没出过门了,买菜都是让配送员直接放到门口,我们再自己拿。

说来也很奇怪,我回来以后,没人找我,当时还在想要不要上报一下,但是我们刚搬到这个小区,也不知道该找谁报告。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小区封闭,外卖进不来,我们需要出门拿东西,到小区门口,有社区工作人员说要办通行证,填信息,我们也主动说明了我们从武汉回来的,他们看我们基本上过了隔离期,让我们填看近期未离京。

湖北人在异乡:躲避居委会大妈,担心被强制隔离

另外一次出门拿外卖时,也有另外的工作人员要求我们扫码填写一个电子表格,我们也在里面主动说明去过武汉。当居委会再次给我打电话时,已经过了14天医学观察期了,阿姨们还在电话里恭喜我可以出门。从始至终,我倒也没遇到过谁对我们另眼相看。

就我的经历而言,我认为很多人愤怒的是那些明明发热还往外跑的人吧。大部分家在武汉的人都是仍然留在武汉保持隔离的,当然也有很多被迫留在外地的武汉人很想回武汉。

我们这样出来的也不是抱着“逃离武汉”的心态出来的,也是因为工作需要或者家里有孩子有宠物这样的特殊情况的,我们也都自觉远离人群自我隔离。

我觉得每个人对一座城市的印象都来自于这座城市的人和在这里经历的事情,而不是因为城市本身。

大学期间,我在北京实习,认识了一群很好的朋友,虽然大家现在都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各自奋斗着,但是也是因为这样一群小伙伴,才让我觉得北京这座城市格外温暖。

就像这次疫情期间,我在北京遇到的人都很好,对我们从武汉返回北京的经历都很宽容。也有很多朋友关心我和我的家人,我都铭记于心。我们都不会因为这次疫情而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反而觉得大家更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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